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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12月22日

金銀花

古詩有“風雨斜侵薜荔牆”,那時,無雨,有風,風是和風,輕而清地,與我打個照面,拂散一絲花木清氣。無薜荔,有忍冬,隨興自適地掛在牆上,浴著陽光,與風絮語呢喃女神萬綺雯

不由得想,那家的女主人,哪一天清早,白粥煮好時,看金銀花上露水初幹,回屋取一只竹籃,踮起腳尖摘下一朵朵花,笑容淺淺地盛開,那情境,不定怎樣生動入畫。

“一蒂兩花二瓣,一大一小,如半邊狀,長蕊。花初開者,蕊瓣具白色,經二三日,則色變黃,新舊相參,黃白相映,故呼金銀花,氣甚芬芳。”

金銀花,是一種歲寒不凋的藤生植物,喜暖,向陽,又名忍冬、鴛鴦藤。

始終覺著金銀過於富貴,用於草木則顯虛浮,而鴛鴦分明繾綣,大有鴛鴦蝴蝶派小說的媚俗與纏綿,反不如忍冬樸實貼切,透著蓬勃的草木氣息。

樸素,簡單,不驕縱,不浮誇,兼有淩冬不凋的氣骨,單是這一份堅韌,已叫人心生敬仰。

古人以文醜松、壽瘦竹,以及秀寒梅為歲寒三友,我以為忍冬,便是溫而雅的歲寒第四友。

忍冬,多簡真堅毅,它也鄉土,也質樸,不肯貪戀一絲一毫的富貴安逸,只需一抔土,一杯水,一縷陽光,便可以勃發生機欣欣向榮。

它藤可入藥,花亦可入藥,味甘,性寒,清熱解毒。

想那舊時的老中醫,一襲棉布長衫,就著半窗如水的月光,鋪紙,研墨,筆鋒輾轉,落墨紙上,便是十二分的清雅與幽寧。

正楷端然寫在浸透了草藥味兒的紙箋上,忍冬15克,連翹15克,大青葉15克,薄荷10克……

盡是清熱解毒的草本植物,薄荷,大青葉,連翹,忍冬,HIFU 好唔好連名字都是簡淨而素淡的,是鄉野間土生土長的植物,經得起日曬蟲叮受得住風吹雨淋。

一樣一樣撿齊了包在紙包裏,透過濃淡相宜的草藥香氣,一一辨識,哪一樣是忍冬,哪一樣是薄荷。

捧著藥包的人,不能刻意低眉去嗅這散逸的藥味兒,說是嗅了會讓草藥失效。人是不信的,但微微笑著聽從,便覺著有了一點點懷舊的意味。

就用陶罐煎藥吧,加進清清涼涼的井水,先用武火煮沸,再調為文火,細煎慢熬,把草藥的味兒都融進水裏。

倒在色白花青的碗裏,輕煙嫋嫋浮散,濃郁鬱一碗藥湯,澀中帶苦,苦裏透著一絲一縷若有若無的清甘,喝著便覺綿長而雋永。

記得很小的時候,那個燥熱的夏天,媽媽用忍冬藤煮了涼茶盛在杯子裏,放在風扇底下吹涼。

忍冬緘默,杯口嫋嫋升起一圈一圈霧白的煙,輕而薄,那煙,竟也透著濃濃的苦味,仿佛把空氣也熏得發了苦。

喝涼茶之前先含了一顆糖在嘴裏,皺著眉頭咽下小半杯,絲絲縷縷的苦,從唇到齒,從舌到喉,過關斬將一路滲到心裏,苦得刻骨銘心,叫人輕易不能忘。

如今,忍冬依然緘默,而那些遙遠單薄的時光漸去漸遠公司註冊,就像漬在碗底的藥湯,已然陳舊、泛黃。

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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